在遙遠遙遠的北邊,甚至很少旅人經過的邊界,某個小小的村莊裡過著的是和樂融融的生活,大人們努力工作,小孩子愉快玩耍,而老一輩的長者會娓娓道來古老的故事。
唯獨那件大家都避口不提的傳統。
每當問起時大人們總是目光閃躲,小孩子會在夜裏哇哇大哭。
而村裏最長老的智者會用低沉沙啞的嗓音安撫大家,年邁而爬滿皺紋的雙手卻微微顫抖。
那位在陰森頂上的黑暗,每隔七年一次的獻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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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稻子開始金黃、飽滿的稻穗低垂,本該是充滿歡樂屬於慶祝的季節,可隨著智者逐漸深瑣的眉頭,聚在一塊的村民們卻是安靜的死寂。
今年便是第七個秋時。
"今年該輪到東家了吧!"
"胡說些什麼,我們家斐兒才四歲!說好要十五到二十歲的年輕男女,呈上去你是想惹怒...嘛!"
爭執越來越激烈,沒了往日的祥和只剩下各自保命的醜陋,誰也不想當無辜的頂替羔羊。
"夠了,各位......"終於看不下去的智者正要開口,咚咚敲門聲讓屋裏的人們都噤了聲。
"不好意思,請問有人嘛?"
軟軟的嗓音聽上去像個孩子,卻不屬於這個小村莊任何一戶人家的。
在緊繃的氛圍下,映入眼簾的是如同陽光般耀眼的男孩,肉呼呼的雙頰堆起一個可愛的笑容緩和一室緊張。
"打擾了,我正在旅行,請問有地方能讓我休息一晚嘛?"
那擁有如稻穗般金黃的短髮少年,讓寂靜的村莊開始忙碌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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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收的秋日便是慶典的開始。
"哇啊太謝謝你們了,這麼麻煩你們,真不好意思。"坐在熱鬧的中心,男人們高興的盛酒歌唱,女人們忙碌準備豐盛佳餚,好奇心強烈的小孩子則是團團圍住好看的旅人,吵鬧著要聽冒險故事。
"不會麻煩,我們這兒小村子很久沒有外來的客人了,你正巧趕上豐收啊。"智者慈祥的摸了摸男孩的腦袋。
"年輕的旅人看上去似乎還很稚嫩呢,旅行可會太過艱辛?"
"我叫朴智旻,您叫我智旻就好,我今年二十了呢。"
"二十嘛?那正是美好的年華呢。"
被當成孩子讓朴智旻有些害羞的垂下腦袋,卻剛好錯過了和藹的眼神底下,一閃而過的複雜與狠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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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去真的可以嗎?"穿著正式西服的朴智旻略顯不安的拉拉領子,有些緊張。
給神送上貢品這樣神聖的事,在朴智旻家鄉一般來說要由有地位分量的人來執行,居然讓自己這個外來者做,不禁疑惑這樣是否真的合適。
"沒問題的,倒不如說我們該感謝你呢,今年村裏剛好沒有適合年齡的青年,智旻願意幫忙真是太好了。"和藹的中年婦女替朴智旻翻好衣領,打上莊重的黑色領結,隨後替他披上暗色的斗篷,仔細的將帽子拉起,讓整張臉蓋在陰影之下。
朴智旻拉了拉領結,在他的故鄉沒有這種服飾令他有些不自在,不過看上去其實還挺帥氣的。
"那我需要做什麼嗎?"
"不用不用,過過個流程而已,智旻不用太擔心的。"婦人摸了摸朴智旻被梳順乖巧的髮絲,心裡有些捨不得這個無辜善良的男孩。
但是沒辦法的。
"等結束以後大家會一起去接你回來喔。"
向站在村口送自己的大家揮揮手道別,朴智旻便帶著簡單的糧食獨自走向高聳的岩山,還在為全新的體驗感到興奮的他沒看見匆忙將小孩趕進屋裏的大人和村民們臉上沉重的神色就離開了村莊。
獨自爬上了有些漆黑的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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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啊...呼...好高啊......"等朴智旻爬到山頭時,太陽幾乎要下山了,溫度隨著慢慢消失的陽光也跟著下降,寒冷的山風讓朴智旻拉緊了斗篷,加快前進的步伐。
可高聳的山頂上沒看見村民所說的祭臺,只見得一棟豪華雄偉的宅邸,不曉得是不是因為天色暗下的緣故,本該漂亮華美的房子此刻看上去有些陰森冰冷,朴智旻纂緊放著貢品的背包,打算進屋裡頭問問去路。
到底會是誰住在這麼高聳黑暗的山頭上呢?
敲了好幾遍的門也無人答應,朴智旻抱著嘗試的心態輕輕的推了下門板,彷彿好多年沒給上油的大門吱呀吱呀的就緩緩敞開了。
"請問有人嘛?"沒點燈的宅邸只有幾盞燭火搖曳著,憑藉微弱的燭光朴智旻還是能看出這打掃的乾淨,看上去不像是沒人住的樣子,便大膽的往裡走去。
要是再不趕緊問到獻祭的地點就真的要入夜了,到時路可就更難見得了。想到這朴智旻又提高了點音量。
"怎麼都沒有人嘛......哎呀!"嘟嘟囔囔著的朴智旻好像踢到了什麼,沒站穩的就跌坐在了地上,硬邦邦的大理石磚可把小屁股撞的生疼了。
揉揉還隱隱做痛的臀部,朴智旻站起身來尋找著讓自己跌倒的兇手到底是什麼,瞇著眼在昏暗的光線中好不容易才看清,原來只是個比地板高出一階的小檯面,突兀的出現在路中央,而朴智旻正好跌在上頭。
唰啦!
一瞬間屋內燈火通明,刺眼的燈光打在朴智旻身上讓還未從黑暗中適應的人瞇起了眼。
"啊、我還想著是誰呢,原來是祭品啊。"
"今年的看起來也太小了吧?"
幾個影子團團的圍住朴智旻,將斗篷的帽子掀開來時,朴智旻倒也愣住了。
"今年也是一日不遲的送上來呢。"略微低沉的嗓音嗤笑著。
"那個、請問獻祭的地方在哪兒呢?我還得去放貢品呢。"朴智旻小心翼翼的詢問,一邊打量眼前的這群人。
總共六個,全是男的,兄弟嘛?看著不太像呀。
"這...今年的祭品難到是找了個傻子?"眼睛圓溜溜的男孩有些吃驚。
"都這會了還搞不清楚狀況也是可憐啊。"高個子的男人伸出手拉朴智旻起身,指了指腳下的檯面。
"你就是祭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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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祭品?我嘛?"突如其來的狀況,朴智旻腦袋還沒辦法轉過來。
"對啊!而且是我們的祭品喔!"有著犁窩的人笑得開朗,嘴裏說的話卻讓人毛骨悚然。
少年跌坐在地,想到自己的旅程就要在這畫下句點就忍不住顫抖。
"哎你們這些!別嚇唬人了。"另一名男人蹲在朴智旻面前,盡量放柔語氣就怕嚇到他。"我叫金碩珍,你別害怕,我們不會對你怎樣的,以前送上來那些祭品我們也都放他們走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沒怎麼回事啊,就底下那群人畏懼我們的力量,自以為是送來貢品罷了,我們可從來沒想收過。"男孩氣鼓鼓的抱怨道。
"泰亨說得沒錯,而被退回去的貢品是不會有好下場的,所以大部分都只能搬到其他地方生活,還有一些留在這幫忙換取吃住的。"
"所以你們不會傷害人囉!"感覺小命有保障,朴智旻這才安心的露出笑容。
"內、內祭品,你叫什麼名字啊,長得好好看吶。"圓眼睛的男孩蹭了過來,可愛的模樣讓朴智旻招架不住。
"我叫朴智旻,其實我也不是這裡的人。"
"哇!智旻的臉好軟啊。"
"鄭號錫這樣很沒禮貌,先問過人家吧。"
"頭髮的顏色也好特別喔,可以拔一根嘛?"
"智旻原來住的地方是什麼樣子,有小花蟹嘛?"
六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把朴智旻問的暈頭轉向,只得夾在生存的縫隙裡弱弱的問了句。
"請問...我什麼時候能回家呢?"
"智旻這麼快就要走了?為什麼?"圓眼睛的男孩哭喪著臉。"是小國不夠可愛嘛?"
不,很可愛。母愛(?)氾濫的朴智旻緊緊的抱住眼前的可愛生物。
"那智旻就先住下來嘛,反正我們這裡不愁吃穿喔。"被叫做泰亨的人笑嘻嘻的說著。"而且我們好無聊喔,終於有人可以陪我們玩了!"
"那就......先住下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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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遙遠遙遠的北方,某個小小的村莊裡正是豐收的秋日,那擁有如稻穗般金黃的短髮少年,再也沒回到村莊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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